萨特和波伏娃(苦情的美国作家一生钟情于波伏娃,却没能让她离开萨特)

2023-04-25 富美财经 浏览量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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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,是波伏娃诞辰112周年

萨特:我回顾自己的一生,对我来说女人给了我许多东西,没有女人我就不能达到我已达到的这种程度——而你是在第一位。

波伏娃:我们最好不要谈到我。

萨特:好的。那我们谈谈给我显示了各个国家的那些女人……

文 | 沈雪晨

主权宣誓完毕。面对视力衰退、逐渐丧失写作能力的萨特,波伏娃轻巧地控制着谈话的节奏,用她最想要的样子,将对白缓缓呈现。此时她除了照顾这位终生伴侣的身体,还以特殊的形式照顾了他的心灵——进行一场漫长的两人对谈,整理记录下来。《告别的仪式》随即发表。

苦情的美国作家一生钟情于波伏娃,却没能让她离开萨特

“新知识分子”萨特的临别肖像,波伏瓦与萨特的终极对谈《告别的仪式》

波伏娃与萨特的爱情被人们传为美谈:相伴终生,彼此尊重,可以有别人加入,但认定对方在自己心里无可取代,安全又自由。曾有朋友告诉我,她所向往爱情,就是波伏娃-萨特式的“双重奏”,不是简单地合二为一,而是相处又各具独立性。它如同巴赫的复调,“同时,相关,有所区别”。

这似乎是一个很大的误解。

“我试图在这种关系中得到满足,但我白费了力气,我在其中从未感到自在。”波伏娃回忆录中的这段独白,可以视作她为这段长达半个世纪的开放式关系(open relationship)所作的总结,它显示了此种“爱情典范”虚假。从两人认识之初,这段关系就是不平等的。面对长自己两岁半、已在哲学小团体里颇具影响力的萨特,波伏娃感受到了强烈的吸引力,“他完全满足了我15岁时的愿望,我可以与他分享一切,除了期盼这份幸福永远不要减弱。”

苦情的美国作家一生钟情于波伏娃,却没能让她离开萨特

青年时期的波伏娃

他亲切、慷慨、迷人,即便其貌不扬,他仍是一个说情话的大师。正如在一部电影里让一个咖啡馆的侍者去扮演咖啡馆的侍者一样,萨特扮演起情人来,可谓完美无缺。他作为哲学家的素质,他对于意识和他人的思考,使得他在约会时的行为表现异常非凡,总能滔滔不绝地说出俏皮风趣、充满智慧的词语。无数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孩受他吸引、为他迷惑。有一种情况是,当一个男人受到某个女人的极端青睐时,往往也意味着有一群女人会喜欢他。波伏娃就是喜欢萨特的女人中的一个,这种情况伴随着她的一生。

“从今以后,我将负责保护你”,萨特的表白掷地有声,给波伏娃的承诺却是签定一个为期两年的协议,不结婚,做彼此最亲密的生活伴侣,保持自由空间,不欺骗隐瞒,保留与异性交往的权利。伴随着秋日午后走出电影院时,萨特脸上无比挑逗却又十分真诚的微笑——波伏娃毫无退路。

苦情的美国作家一生钟情于波伏娃,却没能让她离开萨特

萨特与波伏娃早年存影

她足够坦诚,婚姻往往隐藏着背叛和欺骗,波伏娃并不希望经历随之而来的折磨和控制。在这场心照不宣的爱情契约里,步步为营地恪守自己情人的本分,或许意味着更大程度的自由。然而,随着女学生奥尔嘉(原名Bianca Lamblin)进入这段关系,情况开始逐渐失控。

不可否认波伏娃一开始是喜欢这个17岁的小姑娘的,她向奥尔嘉展示了真实的热情和温暖,令她感到快慰和放松。波伏娃主动把她介绍给萨特,可能带有人在年轻时寻找两性关系中刺激因素的尝试,也可能只是一场悄然进行的测验。年龄的差距造成了两个女人之间的不平等,波伏娃轻易地占据着支配者的角色,她可以更多地展示出自私和利己的一面,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。

苦情的美国作家一生钟情于波伏娃,却没能让她离开萨特

波伏娃的女学生奥尔嘉(Bianca Lamblin),后出版《萨特、波伏瓦和我》回忆录

不知就里的萨特与少女坠入爱河,波伏娃开始变得反复无常,充满了嫉妒、烦躁的情绪。一次又一次的争吵,使得这个编织过大量谎言和幻觉的“三人小团体”,最终走向破裂。她明确将奥尔嘉视为威胁,言行中处处是尖刻的指责和粗暴的绝情——这场由她自己挑起的爱情游戏,至此宣告失败。“我和所有人一样,一半是同谋,一半是受害者。”情感的折磨最终变成了小说《女宾》,并以一场对第三者的煤气谋杀案告终。

“我们的爱情已经衰老,里面仅是灰烬和尘埃。”小说里,波伏娃如此自白道。讽刺的是,这本几乎是她从自己的血肉里扒出来、写满了生存(existence)的苦痛与挣扎的小说,却为她赢得了存在主义作家的声誉。萨特呢?他奥尔嘉分手时留下了一句:“我感到安慰的是,我相信你会摆脱这一切的,”除了显示出他的轻率和缺乏同情心,似乎很难看到这场危险关系,对他造成过什么影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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萨特与波伏娃在聚会上,他们并没有像身边的朋友一样选择结婚。

充满了战乱和种族灭绝的欧洲,萨特与波伏娃分隔两地。彼时,萨特在极端艰苦的环境下,在一座用乙炔照明的咖啡馆里,写出了不朽之作《存在与虚无》,过程中高度依赖致幻剂。而历经战争和情感的波折,波伏娃也通过《名士风流》等作品探索着知识分子的存在与幻灭。她的情感细腻而饱满,文字富有精神想象力,她的生活急需一位新的恋爱对象,而这个人,则在1947年的美国之旅中出现。

苦情的美国作家一生钟情于波伏娃,却没能让她离开萨特

美国作家奥尔格伦

纳尔逊·奥尔格伦(Nelson Algren)代表了与萨特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男人类型。他高大魁梧、一表人才,未受过学院派高等教育的浸染,最初的写作对象是自己的工友和其他底层人物,用笔简洁,充满了写实色彩。波伏娃在与他的合影和通信中可以尽情展示自己小鸟依人的一面,而非与萨特这个“小男人”那种不得不并肩而立的感觉。在给这位芝加哥男人的情书里,波伏娃沉浸在爱情的柔情蜜意里:“我坐在窗旁,一面眺望风景,一面继续读着你的书,这是很宁静的一天。睡前我必须告诉你,我真是十分喜欢这本书,我想我也非常喜欢你。”

苦情的美国作家一生钟情于波伏娃,却没能让她离开萨特

波伏娃与奥尔格伦在一起

一定程度上,两本厚厚的《越洋情书》信集,承载了波伏娃最美好的情感寄托,甚至是一种对爱情的无穷想象。奥尔格伦一直希望波伏娃能嫁给他,这个苦情的美国男人书房里贴满了她的照片和笔迹,随着这一朴实的愿望逐渐落空,他的下半生难以再快活起来。“纳尔逊,我爱你,但我不能把生命全部交给你,你能理解吗?你不会有丝毫怨恨吗?”

奥尔格伦曾明确表示:“我对你的情感,绝不是友谊,而是爱情。”他的情感坚贞而忠诚,比起在床上显得柔弱、紧张、僵硬的萨特,他确是一个好丈夫的不二人选。而波伏娃的困境是,她早年爱上的人并非一位普通作家,而是能在哲学史上单独占据一个章节的名字萨特。高强度的思想互动,共同的存在主义理念,是她在别的男人身上毫无可能寻得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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萨特与波伏娃

这使得她宁可回到巴黎继续承受这段不堪的关系,继续感到极大的不自在,也无法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悠闲的美国太太。可怜的奥尔格伦成为了这段爱情里的失败者,如同奥尔嘉之于萨特一样。身为受伤害的一方,他至死都不愿出版与波伏娃的通信,无论这对于一个作家来说具有怎样的意义。

这一时期,波伏娃创作出一生中最伟大的作品《第二性》,这部“女人的民族志”立意宏伟,马林诺夫斯基去太平洋的荒岛上写一群生活单纯的土人,就成了最有名望的人类学家,而波伏娃要挑战的,却是人类有文明以来被视为他者(the other)的最大群体——女人。历时性的漫长历史发展阶段梳理,与共时性的现实社会观察相映成趣,描绘出女人如何存在于世。它从根本上改变了传统的观念,即女性了解自己、了解自己的社会关系和社会期望的方式,至今被奉为女权主义的圭臬。

苦情的美国作家一生钟情于波伏娃,却没能让她离开萨特

波伏娃在写作中

与奥尔格伦的关系结束后,波伏娃开始把情感寄托在比自己小17岁的青年作家克劳德·兰兹曼(Claude Lanzman)身上。年龄的差距使得她进一步把情爱的需求和与萨特的关系分开,她和兰兹曼在一起,同时和萨特开始了广泛的旅行,他们曾到过古巴、苏联和中国,随后一起投身到1960年代风起云涌的社会运动中去。她开辟出文学生涯的新空间,连续出版如《环境的压力》等自传体小说,并在时间的历练中,与萨特共同走向人生的终点。

苦情的美国作家一生钟情于波伏娃,却没能让她离开萨特

波伏娃与萨特在街头

回到开头提到的、两人最后的访谈录《告别的仪式》,可以看到波伏娃在回忆与萨特共同的旅行时,仍为其中的惊险、新奇体验,抱有浓厚的爱意。在两个人断断续续的共同生活里,也曾一起面对经济窘迫、入不敷出的艰难时光。与奥尔格伦交往期间,她试图离开,失败后,便选择了永远地留下来。尽管在这段关系里饱受折磨,她却是唯一一个始终陪伴在萨特身边的女人,她对他的生活细节把握得细致入微,没有人能像波伏娃之于萨特一样,理解他作为哲学家的伟大,同情他身为普通人的卑微。

苦情的美国作家一生钟情于波伏娃,却没能让她离开萨特

波伏娃在萨特葬礼上

在波伏娃的存在主义思想中,上帝和理性主义等整体性概念,是被个体的自由所排斥的。尤为突出的是她对于任何形式的人类本性的排斥,这意味着她拒绝接受一套形而上学的制度,而选择用一种普遍的人类状态来代替人类的本性。这种状态最重要的一个特征,就是自由。但这种自由并非意味着荒谬的、无意义的存在,而“必须持续不断地去赢取”存在的意义。可以说,波伏娃的存在主义态度是高度乐观的,它不仅要求意义有可能,且必须融入到与他人的共存中去。

苦情的美国作家一生钟情于波伏娃,却没能让她离开萨特

波伏娃

她与萨特的关系成为了这种存在主义哲学最好的例证。“女人不是天生的,而是变成的。”她在与萨特的关系中从未感到过自在,却终于变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。“爱情典范”并不存在,好的作品却留了下来。从毫无退路的接受,到第三者进入后的嫉妒、烦躁,到与奥尔格伦交往时期的撕裂、回归,再到最终的放逐、终老,波伏娃在这段充满了折磨的关系里贯彻的只有一件事:

最伟大的思想,最好的创作,不在别处,而在你我之间。


苦情的美国作家一生钟情于波伏娃,却没能让她离开萨特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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